香港長大的孩子初到英國的困境
- Ellie Reading
- Jul 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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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年來,有不少從小在香港長大、剛抵達英國的學生。他們學業穩定,筆記工整,對老師的指令從不含糊。功課準時,默書合格,句型排列得妥妥當當。但一進入需要主動提問、獨立思辨的課堂,他們常常變得沉默。
老師請他們分析角色的情感變化,他們不太敢說;叫他們指出一段文字的象徵意味,他們眼神遊移,像猜謎,不像閱讀。他們怕錯、怕太主觀、怕講多,怕講錯。不是能力的問題,是習慣的問題:他們從不習慣把想法講出來,也從不習慣思考「為什麼」。
在香港,文學從來不是優先項。閱讀是考試工具,不是生活習慣。許多家庭會投放大量資源在操卷補底,卻從未覺得孩子需要讀詩或戲劇。他們以為這些是「無用的」,是「升學無關的」,是「喜歡就好」的。
但當孩子踏進英國的中學,進入一個以文學作為語言核心的課程,問題就開始浮現。討論課上,其他同學侃侃而談,從《1984》講到 Of Mice and Men,從《奧賽羅》講到族裔與身份的複雜。他們聽得懂單詞,卻聽不懂語氣;他們明白句義,卻跟不上語境。
不讀文學,不只是語言上的落後,而是一種文化參與的缺席。他們無法與別人一同經歷語言裡的暗流,也無法感受文本背後的歷史、情感與價值觀。說得直接些: 他們很難真正融入。
你可以想像,這些學生將來若進入世界頂尖的大學,身邊的同學從小就在文學中長大,習慣在語言裡思辨與辯論,懂得在抽象與現實之間穿梭自如。他們的從容,不是背出來的,是讀出來、說出來、寫出來的。他們閱讀莎士比亞,不會翻譯成「佔幾分」;他們看小說,不問「考唔考得出」。而我們的學生,只能拼命追趕,一邊查字典,一邊懷疑自己,一邊不明白,為什麼自己明明努力,卻總是差一點。
這種「差一點」,不是智力的問題,也不是英文差,而是從小就缺席了文學對人的滋養。
文學不是奢侈,也不是裝飾。它是一種語言裏的定位能力,一種辨識人與人之間距離的敏感,一種閱讀世界的方式。而這一切,才是真正能讓孩子在異地安身立命的能力。
不讀文學,孩子也許可以生存,但很難真正生活。
